薛家良履职记 !
孔思莹说:“我谁也不靠,就在家里腻歪你和爸!”
林茹没有笑,她忧郁地说:“恐怕那个时候我和你爸早就变成灰了——小莹,这么长时间了,妈从未这么明确地跟你说这个问题,你还年轻,路还长,还会有花团锦簇的时候,你爸我们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很令我心满意足,温饱不愁,工作平稳,既无内忧,也无外债,还生了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按照自然规律活过去就算圆满。但现在我们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你不圆满,我们就算活过去也比不上眼睛……”
“妈……您别这样说……”孔思莹的眼圈红了。
林茹见自己的话打动了女儿,就一鼓作气继续说道:“虽然你认为拉扯强强就这样过一辈子挺好,但那是你,于我们来说就是死不瞑目……小莹,妈妈不希望你马上就如何如何,也不希望草率嫁人,只希望你不要拒绝新生活,更不要被社会和汪家的人洗脑!”
最后这句话林茹说得很重,这也是三四年来她一直想跟女儿说的。
这句话果然引起孔思莹的注意,她回过头问道:“洗脑?您为什么这样说?”
林茹长出一口气说道:“因为晓军是烈士,烈士之家的小牌匾就摆在他们家最显眼的位置,你每次看到这个,就会有一种心理上的暗示。我不反对见义勇为,甚至希望社会多些这样的人,我是个教育工作者,深知教育的效果,你想想,你、和他家在社会上得到的荣誉还少吗?他妈妈甚至有意出席这方面的公开活动,虽然她闭口不谈自己儿子的事迹,那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情感底线,但她只要往台上一坐,谁都知道意义所在……小莹,有些话我也实在不好说太明白,也不好唤起你的回忆……你能懂我话里明里暗里所要表达的意思吗?”
孔思莹岂能不懂?她说:“我懂了,您的意思是提醒我,不要被某种精神层面的东西所左右,更不要被绑架,是这样吧?”
林茹欣慰地笑了一下,说道:“妈妈就是这个意思,你应该抛开一切身外之物,走自己的路,开创自己的生活,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你不能开始新感情,社会在进步,人们在崇敬英雄的同时,也希望英雄的家人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所以……何况……那个你们……也不、不是那么……”
林茹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她理解女儿,毕竟是在热恋中突遭打击,立马开始新生活是任何一个女人都做不到的,何况他们还有了强强。但晓军走了也有三四年的时间了,她看不到女儿开始新生活的意思,反而越来越消沉,越来越脆弱。
虽然汪家没有半句话反对她开始自己的生活,有一次汪振国还跟老孔明确表达支持她再嫁的意思,但林茹总感到有个无形的围栏禁锢着女儿,以至于让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最近,林茹也总是拿话点她,怎奈,女儿对她的话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更别说回应了,作为妈妈,她忧在心里。
今天,要不是发生跟叶芝闹气这事,她可能还不会跟女儿把话挑明。自从老同事张娟跟她说了何工的情况并有意撮合后,她的确对何工上了心,最近几天总是有意无意带强强去何工家的小花园玩,今天回来看见何工在自己家,她不禁有些喜出望外,有些话,她必须要跟女儿说了。
令她欣慰的是,女儿还不傻,虽然有些话她还是不能说太直接,虽然女儿对此反应迟钝了一点,但终归她还是基本听懂了妈妈话的意思,天下的妈妈都是自私的,谁不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妈妈,我现在无法开始新的生活,更无法走近新的感情,您的意思我懂,您是为了我好,发愁强强长大了不需要我了,我会孤独,会没有依靠,这些,我都懂,可是妈妈……我、我真的很难……很难有新开始了……至少目前是这样……”
孔思莹有些说不下去了。
林茹的眼圈又红了,她拉过女儿的手,说道:“孩子,妈妈已经把话说很明白了,我不是逼你马上就开始新感情,你只要不拒绝、不被某种东西绑架就行。”
“妈妈,这没什么两样,如果我让您心烦给您添堵,我……我可以搬出去住……”
林茹摇摇头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为你好……”
“妈妈,为我好以后就不要说这话了,好吗?”
林茹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站起身说道:“妈妈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不会反复跟你说的,只要你好,妈妈就好,无论你怎么做,请记住,爸爸和我都是你坚强的后盾,虽然我们这个后盾不是那么强大,但是你最可靠的。”
妈妈说完就回她的房间去了,孔思莹望着妈妈日渐衰老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淌了出来……
不久,一直在澜县医院住院的汪晓军的爷爷终究没能抵住油尽灯枯的命运,在他头闭眼的时候,跟儿子提出想见见重孙子。
汪振国握着老父亲骨瘦如柴的双手,含泪答应。
可是,就在他准备起身想打电话的时候,老父亲的手却从他的手里无力地滑落,老人闭上了眼睛……
因为老人这个遗愿,所以在开追悼会的时候,汪振国便让强强跟大人一起站在殡仪馆告别厅的一侧,接受众人的慰问。
作为汪家的人,孔思莹也理所当然地出席了告别仪式。
她看着靠在汪振国腿边站立的强强,虽然外面是酷暑,但她还是感到了这个地方实在是阴冷,后悔没给强强加件外套。
前来参加告别仪式的人很多,相信每个人看到这家人后都会心情沉重。这个家庭在短短几年后先后失去三位亲人,先是儿子汪晓军,紧接着不久就是奶奶,现在又是爷爷,虽然爷爷奶奶都已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且都有病,但悲痛的气氛仍然笼罩在全家人的身上。
每一个人瞻仰完死者的遗容后都会跟家属握手表示慰问。
他们一一跟大人握完手后,都会弯下腰跟强强握手,从没有因为他幼小而忽视了他,仪式非常庄重。
这时,一双手伸到了孔思莹的面前,她低着头,机械地伸出自己的手。
就在两只手握到一起的时候,早已经握麻木的她,立刻感到了这只手的不一样,她不禁抬起头,就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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