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出山 !
柳依依掀开帐篷,里面一片狼藉,一个人也没有。
缓缓低下头,在手电的照射下,她才发现帐篷门口的雪地上有一双深深脚印。
强光手电顺着这双脚印照过去,一排脚印朝着九盘山上而去。
不用她下命令,莫霆锋已经大喝道:“给我追”。
十几个人立即朝着脚印的方向追去。
柳依依只是停顿了片刻,拔出腰间的手枪上膛,转身拔腿狂奔,几个起落就冲到了最前面。
“杀了他,每人奖励一千万”!
莫小元也同样拔出手枪,赶紧跟上队伍。
对于她来说,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知道,今天若是不杀了陆山民和海东青,那么以后、、、她不敢想象以后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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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中,陆山民背上背着海东青,左手提着医疗箱和一大袋物资,右手提着陈医生,已经爬到了九盘山的半山腰。
他的最佳线路应该是鬼门关,那里地势复杂,像迷宫一样,更容易摆脱追踪。
但是,那个方向会越走越偏僻,而且吴峥是从那个方向走的,他不敢冒险。
最重要的是海东青还没有脱离危险,他必须尽快将她送到一个安稳的地方进行救治。
而最符合的条件、又最近的地方,就是他之前到过的振江镇。
九盘山、葫芦口、天狼山、大坪沟、、、山路蜿蜒,直线距离或许不足五十公里,但走过去,至少上百公里。
能不能撑下去,他不知道。
他曾是猎人,现在却成了猎物。
高速奔跑中,药效快速的消退,从内到外的疼痛和疲惫渐渐涌了上来。
一口气跑到山顶,转头看向山下,点点灯光已经到了山脚。
现在最想杀自己的,不再是吴峥,甚至不再是王元开,而是山下那个女人。
如果这次活下去,他会放过她吗?
很显然不会。
她也知道不会。
今天晚上看似是单方面的追杀,实际上对于柳依依来说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如果说之前还有可能化解,那么随着最后的遮羞布撕破,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陆山民将陈医生放下,从医疗箱里再次取出一支地塞米松,毫不犹豫的扎进了手臂里。
陈医生惊魂稳定,在这冰天雪地里,她的身体完全承受不起这样的极限天气。
虽然她穿得很厚,但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山顶的风雪打在脸上,就像刀子一样切割着她的皮肤。
一路被人当东西一样拎着跑,到现在都还有些发蒙。
当她回过神来看向陆山民的时候,正好看见陆山民将整支地塞米松注射进了手臂里。
作为医生的本能,她还是大声的喊道:“你不要命了”!
陆山民确实是在玩儿命,本来就极重的内伤,加上激素药的强行刺激,再加上一路剧烈的奔跑,现在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连他自己都无法估计。
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思考伤势的问题。
一针地塞米松打入身体,疼痛感和疲惫感消失,快要枯竭的力量就像雨后开放的活得,生气和活力再次蔓延到全身。
陆山民扔掉空针剂,一把抓住陈医生的腰带,提起物资袋,朝着九盘山西北方向快速下山。
山脚下,柳依依一马当先,爆发出超越她身体极限的体能,疯魔一般往山上追,正如陆山民所说,原本不该对陆山民有多大杀意的她,此刻是这个世界上最想杀他之人。
莫霆锋一口气追上柳依依,拉住她的胳膊,“家主,你顶在最前面太危险了,还是回到队伍中间吧”。
柳依依一把甩掉莫霆锋的胳膊,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莫二叔,即便我死了,你也要继续追杀”。
说着看向身后的十几个人,提起气机大声喊道:“所有人听着,你们都是我柳家最忠诚的卫士,即便我战死了,莫二叔战死了,你们身边的兄弟都战死了,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还有一口气,也要拼死杀了他”!
“是”!十几个人齐声回答,个个满身杀意。
吊在队伍最后面的莫小元看见强光手电下几近疯魔的柳依依,心头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还是她认识多年的柳依依吗?
柳依依站在高处,寒冷的风雪吹得她的头发和大衣疯狂的飞舞,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风情万种,更像是一位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强心针是催命符,他坚持不了多久,哪怕是累也能累死他,大家把所有的血性都给我拿出来”!
在柳依依的一翻鼓舞下,所有人也像打了一剂强心针,追击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另一边,陈医生在风中凌乱,今天的见闻让她的认知遭受到破碎似的打击。
提着她奔跑的这个人,不仅是提着她一个人,背上还背着一个人,手上还提着医疗箱和一大袋物资,负重至少在三百斤以上,但却能在雪地上健步如飞,这还是人吗?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个男人的意志力,受了那么重的伤,仅凭一剂地塞米松就能撑到现在,这样的意志力,哪怕坚不可摧四个字都不够形容。
还有,柳依依装得那么好,她是一点也没看出异常,但,他是怎么看出来柳依依要杀他的。
还有,他宁死也要救背上那个女人,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如今这世上已经不多了。
至少在她的人生中从未见过。从医十几年,见得更多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个提着她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翻越九盘山,陆山民再次停了下来,从医疗箱里取出了第三支地塞米松。
陈医生一把抓住陆山民的手腕,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在她所见过的男人中太过奇特,以至于她发自内心的不希望他死。
“真的不能再注射了,这种激素药会杀死你的血小板,严重减缓你伤口的愈合。你真的会死的”。
陆山民甩开陈医生的手,一针砸在了手臂上。
“如果普通人两三针会死,那么我二三十针也未必会死”。
“但是你内脏受伤很严重、、”
一剂注射完,陆山民并没有急于立即赶路,而是看着陈医生,问道:“你以前在沈阳市人民医院当过主任医师”?
陈医生点了点头。“对”。
“入职的时候宣过誓吗”?
陈医生又点了点头。
“还记得誓言吗”?
“记得”。
“能背一遍给我听吗”?
陈医生近距离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在昏暗的手电光下,他的双眼中满是恳求,丝毫没有之前那种盛气凌人和凶狠霸道。
“我宣誓:我志愿献身人类的健康事业;自觉维护医学的尊严和神圣;敬佑生命,救死扶伤,平等仁爱,尊师重道;诚实守信,恪守医德,精益求精,慎思笃行、、、。”
陆山民脸上露出不合时宜的微笑,这种祥和、平静的微笑,在眼下这个环境下显得极为虚幻。
“你是一个好医生,如果我死了,麻烦你尽最大的努力救她,可以吗”?
“我、、”,陈医生心中莫名的难受,“冰天雪地里,我自己都不可能活着走出这大雪山,更何况是带着一个毫无知觉的病人、、”
陆山民淡淡道:“没关系,尽人事听天命,只要你觉得对得起你宣过的誓言就行”。
说完,陆山民再次将她提起,这一次,他温柔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粗暴。
陈医生被提在半空中,眼泪莫名的滴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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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
巨大的冰棺摆放在灵堂的正中央,李红旭跪坐在冰棺旁,双眼无神、面无表情,机械的将一张一张的冥纸放入火盆之中。
寂静之中,一阵缓缓而来的脚步声格外响亮。
李红旭点燃一炷香,递给来人。
来人接过香,郑重的对着冰棺鞠了三个躬,插入了香炉中。
刘希夷缓缓走到冰棺前,看到那熟悉的面孔,心中百感万千。
他不是很认可这个人,但发自内心说,他很敬重这样的人。
一代枭雄,躲过了二十多年前那场灾难,但终究是没躲过今天。
“他走得很安详”。
李红旭没有说话,麻木的烧着纸钱。
刘希夷看着李红旭,又是一阵感慨,十多年前的一次偶遇,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早知道会这样,当年我就不该带你入门”。
李红旭终于抬起头看向刘希夷,“我应该谢谢你,要不然我没有机会遇上他”。
刘希夷叹了口气,“我引你入门,教你武道,是你的领路人,也算是你师傅,听我一句劝,跟我回去吧”。
李红旭茫然的看着刘希夷,“回哪里去”?
刘希夷说道:“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
李红旭看着冰棺,喃喃道:“回不去了”。
刘希夷缓缓道:“这只是一个任务,与你之前的任务没什么两样。现在,任务结束了”。
李红旭摇了摇头,“组织的任务结束了,但我自己的任务并没有”。
刘希夷眉头微皱,良久之后说道:“何必非要走陈素的老路,那条路已经被证明了是一条死路”。
李红旭笑了笑,:“我以前一直不理解她的选择,甚至讥笑她愚蠢,但是后来我理解了。我们这样的人根本算不上人,只是组织的提线木偶,她只不过是想做回人而已”。
刘希夷淡淡道:“一个宏大的目标,总是需要人去牺牲的。新华夏的建国,不一样是牺牲了千千万万的人吗?难道他们也是提线木偶?不,他们是这个国家和民族的英雄。英雄,总是充满了悲哀的色彩,不是吗”?
李红旭摇了摇头,“这些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想做一回我自己”。
刘希夷无奈道:“你知道代价吗”?
李红旭点了点头,眼中毫无波澜。
刘希夷劝道:“人,活着总比死了好”。
李红旭微微摇了摇头,“回去并不代表活着,只不过是活死人罢了。而现在的我,才是真正活着的我,哪怕活着的时间不长,但在这不长的时间里,我是真正的活着”。
刘希夷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李红旭,说道:“你跟陈素不一样,你并不是他的未亡人,他也没给过你任何承诺。实际上,你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
李红旭仰头与刘希夷对视,笑了笑,“这不重要”。
刘希夷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向老先生给你争取了几天时间,到陆晨龙的头七还有几天时间,这几天你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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