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 !
大军还在往山上爬,张虎这部人马是几路大军中最后一波上山的。
人员一边往山上输入,一边警惕后面的追兵。
正在宫临策和蒙山鸣谈话之际,忽听到有人大喊大叫,“蒙帅,我要见蒙帅,我要见蒙帅……”
谈话之人回头,只见有一军士在冲撞守卫,在那大喊大叫。
这种事倒是罕见,宫临策和蒙山鸣相视一眼,一旁的张虎问了声下面人,“谁的手下?怎么回事?”
他可以确定是自己这边的人,这里只有自己本部人马,当众如此喧哗,而且是喊着要见蒙山鸣,令他多少有些恼火。
见张虎也不认识,一个小级别军士竟敢喊着、闹着要见自己,也不知是为何,蒙山鸣出声道:“让他过来。”
他发话了,那名军士当即被押了过来,负责保护蒙山鸣的修士中有两人不动声色的靠近了来人,防止意外出现。
“小人见过大帅!”被押着的军士低头拜见,能近距离见到并与蒙山鸣说话,他显然有些激动。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高大偏瘦,面相有灵气,嘴上胡须稚嫩。蒙山鸣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右挥了挥手,示意押着其人两只胳膊的人将其放开了,微笑问道:“你姓甚名谁,是何职务,何事见我?”
张虎瞪着那军士,一脸的恼火不高兴,蒙帅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大军上下这么多人,若人人都这样,蒙帅也别干其他事了,忙的过来吗?
他欲发作,却被蒙山鸣抬手阻止了。
张虎只好给了手下一个眼色,让人去查这位军士的底细。
军士拱手道:“小人路争,百夫长一名,冒然惊扰蒙帅,实在是有紧急军情报知,故而冒犯来见。”
紧急军情?蒙山鸣倒是有些意外,问:“既是紧急军情,但说无妨!”
路争指了指上山人马,还有那已经上山人马,道:“这群罗山上,树木繁茂,小人认为大军实在是不宜驻扎在山上,一旦敌军采取火攻,火势定然凶猛,其后果不堪设想,必令我军陷入绝境,还请大帅明鉴!”
张虎听的直翻白眼,就知道这么一个小兵对大势浑然不知,能有什么紧急军情,果然如此,心里直骂蠢货,还用你来提醒?
宫临策冷眼旁观路争,脸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犹如俯视一只蝼蚁。
他知蒙山鸣的暗藏杀招已经发动了,时间上什么的都谋划好了,哪还能等到敌军采取什么火攻。
蒙山鸣略颔首,他倒是有耐心,“言之有理,你的建言我记下了。只是我略有不解,你有此建言为何不向上司禀报,自会层层上报,为何要越过上司来报?”
路争道:“并非没有如大帅所言,只是上司说小人多虑,说上面肯定会有考虑,轮不到我们这些小人物指手画脚。小人也知上司言之有理,可小人见大军仍在上山,心中实在是焦虑,担心有失,故而无礼进言,还请蒙帅恕罪。”
蒙山鸣再次微微颔首,问:“观你谈吐,是读过书的人吧?”需知这年头,许多军士大字都不识几个。
路争汗颜道:“惭愧,小人本是长州城内一书生。”
蒙山鸣笑了,“长州还算安宁,有那条件读书,为何要从军?”
“……”路争欲言又止,似乎不敢说。
张虎怒了,沉声道:“不敢言语,为何又吵吵要见?”
蒙山鸣再次抬手阻止了他,“但说无妨,说错了也恕你无过。”
路争先鞠一躬,才老实禀报道:“数年前与同窗畅谈,谈到大燕嫁公主和亲之事,一时悲愤难耐,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深感书生之身百无一用,故而弃笔从戎!”
旁人听到这话皆有几分莞尔意味,感情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参了军。
“百无一用书生能在底层做到百夫长,倒是难得。”蒙山鸣也难掩笑意,看向了张虎,“你手下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这个路争给我吧。”
“呃…”张虎愣了下,什么情况?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不禁再次打量了一下路争,心里活泛开了,能让蒙帅看中的人?他目光略闪烁之后,咳咳干咳了一声,“大帅,是这样的,下面的弟兄调动得征求一下他们上司的意见。”
蒙山鸣脸色平静了下来,“果然是一方诸侯了,也是,我也不敢为难你。”
“唔…”张虎脸苦了下来,又来这套,让人受不了,“大帅,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征求一下下面的意见,既然如此,人先给大帅,事后我再给下面补个交代便是。”
“大安。”蒙山鸣招呼了一声。
“在。”罗大安从轮椅后面站了出来听令。
“这是我弟子罗大安。”蒙山鸣为路争介绍了一句,道:“你以后就跟着他吧。”
“……”路争惊呆了,随后欣喜若狂,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连谢过之后再与罗大安互相见礼。
此时,路争才算是真正引起了宫临策等人的注意。
众人看向路争的眼神各异,都知道,蒙山鸣自然有蒙山鸣的眼光,虽不知蒙山鸣为何看中这个年轻人,但必定有看中的原因。也可以想象,有了蒙山鸣的提携,这个年轻人的命运将从此开始改变,一旁的张虎、张大将军、张刺史原来不就是一个马夫吗?也是蒙山鸣一手提携起来的。
而张虎此时的眼神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不时瞟向路争,嘴角偶尔抽搐两下,像丢了什么宝贝似的。
路争毕竟是百夫长,手下有百来号弟兄,需要去交代一下。
待路争走后,宫临策出声了,“此子一点愚见为何反博了蒙帅欢心?”
蒙山鸣笑答:“年轻人嘛,总得慢慢成长,张虎当年养马想出了一个花样养法,结果把马给养死了,还哭鼻子呢。”
此话一出,众人憋笑,张虎那叫一个尴尬,朝憋笑的手下狠狠瞪了两眼。
……
山下不远处,从马背跳下扫视山峦的乌群烈一直皱着眉头。
派出去的探子频繁来报,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一旦有变,完全可以从容而退,正因为如此反而让人觉得不正常。
他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想让大军撤退,可是又不能轻易撤退,一旦放开,一旦让燕军脱离了羁绊和束缚,燕军必然直奔宋国纵深而去,缺粮的燕军怕是免不了要来一场烧杀抢掠!
率领人到另一侧查看过的廖南青纵马回来了,在壶口战败后,手下没了什么人马,难以单独成军,如今在乌群烈身边听用。
近了乌群烈身前,报知了一下情况后,他建言道:“大人,此地可以火攻,一旦火起,必烧他个片甲不留!”
乌群烈微微摇头,“蒙山鸣是什么人,他身临其境,岂能不知?”
话虽这样说,可实在是有些搞不懂,对方的行为处处透着蹊跷。
廖南青道:“不管他知不知,我等尽管以火攻之,他怎么接招是他的事,我等尽管骚扰便可,一旦有变,我等可迅速撤退,反正又不损失什么,无须顾忌。大人,燕军几路人马已经全部进山,正是动手的大好时机,可速令各部同时火攻,只要能将燕军歼灭,哪怕将这群罗山化为灰烬又如何?”
“嗯!”乌群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来人,立刻通知各部速去准备火油等易燃之物。”
“是!”传令官领命而去。
可就在这边还在筹措准备火料之际,大军中的马匹突然渐渐不安起来,马蹄乱动,嘶鸣不已,令人费力才能控制住。
马匹的异常不安反应也让宋军不安起来,大军中的乌群烈更是惊疑不定,他知道,马匹肯定是先于人察觉到了什么。
再看群罗山,到处是鸟雀惊飞。
直到隐隐的轰鸣声传来,甚至有水浪的声音从山谷间传来,乌群烈下意识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惊的汗毛竖起,猛然大吼道:“撤!快撤!”急急忙忙朝自己的马匹跑去。
轰隆!一道水浪在前方山谷中拐出,激撞的水流掀起惊涛骇浪奔腾而来,夹道而来的水势似乎要冲毁一切。
突来冒出如此惊恐一幕,乌群烈所率大军彻底慌了,全盘乱的一塌糊涂,什么东西都顾不上了,扔下东西调头就跑。
跳上马的将领调头疾驰,可在纷乱大军中根本跑不快。
而在仓皇逃散的大军后面,滚滚洪流迅速追上,人群一扫而没,或人影被激流冲飞,如蚂蚁般的人群逐片被吞噬,鬼哭狼嚎的惶恐惊叫声响彻。
洪流一出山,滚滚奔腾之势逐渐放缓,敞开向四面八方,但足以将奔散大军给淹过。
不但是乌群烈本部人马遭遇如此,整个群罗山四面八方的宋国江防人马几乎同时遭遇此劫。
燕国将士绝大多数不知会有这一出,站在山上看那水火无情的一幕,洪浪拍打山体的震撼感触目惊心。
此时将士们方知为何要上山。
与罗大安一起站在蒙山鸣轮椅后面的路争一脸惊愕,渐渐的,明白了什么。
看看轮椅上气定神闲的蒙山鸣,再看看一旁处变不惊的罗大安,不禁羞愧不已,哪是什么自己的建议不错才让蒙帅看中收留,自己真的是想多了,羞煞人也!
被蒙山鸣生动上了一课,路争方知自己的无知,方知自己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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