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妹以逑 !
“传朕旨意。”皇帝陛下深吸一口气,将下头的臣子扫视一遍,看样子是要来定罪了,群雅雀无声,温与卿却好似卸下了重担一般,微微松了口气。“何点墨会试舞弊抄袭,撤去其会元资格,终身不得入考场参加科考。”
“何远贪赃枉法,聚敛大量赈灾银两,按《大昭律法》本应车裂,念其年老,加之何点墨求情,留其全尸,押往刑部大牢,秋后处斩,家产全部抄没,充入国库。”
“天佑府尹,在其位不谋其政,利用职权受贿,谎报民情,有失职之嫌,撤去天佑府尹一职,发配南疆。”
“臣/草民领旨,谢主隆恩。”不过短短几句话下来,却早已断定了几人今后的生死。
没了,什么都没了,落了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贪污的抄没家产,受贿的发配边疆。富贵如草芥,又似过眼云烟,生带不来,死带不去,一眨眼的功夫,便自云端跌落泥里,天差地别。
“老四,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帝陛下算是给凤允留足了面子,没有在群臣面前直接揭他的短,说凤允收礼受贿之事,实际上,也是给了凤允一个解释的机会。
此刻凤允虽仍旧是一副谦卑的模样,却不似昨日那般害怕,吞了吞口水,低声道:“儿臣自知此次会试办事不利,甘愿受罚。但罚之前,还请父皇容儿臣再说一句话。”
“你说。”皇帝陛下面色不变,示意他说下去。
凤允回头朝殿外看了看,站在外头的人立即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抬了进来,凤珏微微勾唇,凤允这次为了保全自己,是打算下血本了。
“这是会试之前一应官员送至儿臣府上的礼品,儿臣均未拆封,名帖还绑在上头,请父皇过目。”话音刚落,群臣立即开始低语起来,送礼没送成的拍胸松气,里头有自己名单的扼腕长叹,还有的甚至急的蹬鼻子上脸,皱着眉头道凤允做事不厚道。
谁能想到,凤允在这最后还留了一手,为了把自己从受贿的官员之中摘个清清楚楚,竟一下子树敌无数。
皇帝陛下眯了眯眼,“好,把这些东西给朕送去刑部,按名帖挨个登记,对应官员一律革职查办!”
叽叽喳喳的群臣们立即静默了下来,看来皇帝陛下这次是要来真的了。
何点墨所做的抄袭之事,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看似没有波澜十分平静的大昭朝堂的水中一般,击起阵阵涟漪,从抄袭扯出贪污,再扯出受贿,仅仅一个早晨而已,皇帝陛下不知办了多少人。
“还有你,老四,虽然你并未收下这些礼品……”皇帝陛下说道这里时,咳了一声,因为在这件事上他心里头明白自己明显偏心,“但会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会试总裁你也脱不了干系,罚你闭门思过一月,将大昭律法抄录一遍,一月之后朕亲自检查。”
这般不痛不痒的惩罚根本奈何不了凤允什么,说不定他在府中乐得清闲,云瓷宁气愤地咬了咬牙,凭什么?若不是小黄鸡聪明,多算了一步,温与卿的原稿早就被毁了,皇帝陛下还能发现这么多事、惩治这么多贪官吗?这也太不公平了!
尽管她心里头觉得不公平,但这个朝堂的主人依旧是皇帝,作为一个在朝中没有任何官职的人,还是一介女流,云瓷宁根本说不上话。
只能看着凤允喜不自胜地连忙跪拜道:“儿臣领罚。”
这罚也罚完了,自然得赏。尽管今日只见过温与卿一面,皇帝陛下却觉得此人言谈举止甚是不凡,是个可塑之才,便换了一副笑脸看向温与卿道:“温卿,朕已替你处置了偷盗你文章之人,读卿文章,可知卿文采斐然,虽今年会试取消,但朕决定破格赐你官职,不知温卿以为,在何处当职和你心意?”
方才还在心里头替温与卿打抱不平的云瓷宁听到皇帝陛下说这话,默默点了点头,觉得这样做才像话。侧头弯着嘴角拉了拉凤珏的袖子,小声道:“小黄鸡,皇帝陛下要给温与卿官做哎,还让他自己选。”
这是多大的恩赐呐,若换做其他人,说不定皇帝陛下直接赐官,怎会问他的意见?现在面对温与卿,皇帝陛下却十分礼贤下士,想听听温与卿的想法,这说明在皇帝陛下心里,温与卿此人是十分值得以礼相待的。
正当凤珏与云瓷宁都以为温与卿在心中思考到底要做什么官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却发生了,却见温与卿沉声答道:“谢陛下美意,只是草民已无入仕途之意,只想于竹林之中,约三两好友,烹一壶清茶,谈诗作赋,足矣。”
皇帝陛下大惊,原本以为温与卿冲着科考而来,必然有做官入仕的雄心,谁曾想这伙儿他给他官做,温与卿竟不要了。
一直都未曾言语的凤阳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父皇,清容从未涉足官场,怕是不太熟悉,不若父皇做主,替清容择个官职吧。”
一番话既化解了尴尬,又替温与卿保留了做官的机会,按理说温与卿应当感激太子殿下才是,却不想此刻的他如同榆木疙瘩一般,谁说也不管用,还未等皇帝陛下弯起的嘴角放大凝成笑意,温与卿立马道:“多谢太子殿下抬爱,但草民如今当真已无入仕之意,还请陛下成全。”
有的时候,经历了一些事情,也看破了一些事情,这个被叫做朝堂的地方,被无数读书人称作天堂可以大展拳脚的地方,不适合他温与卿呆。他仅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明白这个道理,得到一个教训,不亏。
“那你想要什么?”皇帝陛下凝眉,以为温与卿是在怪他惩罚何点墨还不够重,“何点墨朕已然处罚,待会儿朕会昭告天下,说这篇文章是你所作,温卿该满意了吧?”
温与卿垂眸,“谢陛下抬爱,草民不需这些,只想让何点墨当着草民的面将他那篇抄来的文章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拿笔划掉,然后道歉。”
“仅此而已?”皇帝陛下歪了歪头,心道文人的要求可真够奇怪。
却见温与卿重重点了点头,“仅此而已。”
当他不厌其烦地同别人说,何点墨抄袭了自己的文章时,局外人问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他不想干什么,只想讨回公道,只想让那些剽窃之人给自己一个道歉,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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