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
送走傅庭涵一家三口,弘农公主就扶着任慧的手在花园里转圈消食,她道:“你今日太放肆了。”
任慧恭谨的扶着她的手,声音依旧和缓,“公主孙儿都这么大了,陛下地位稳固,皇太女权威日重,朝局安定,您苦了一辈子,怎么就不能随心所欲些?”
弘农公主:“年老昏聩是什么好事吗?皇祖父英明半生,年老之后却执着于私情,不然也不会坚持立父皇,让天下陷入大乱之中。”
“天伦之乐,于我不过是片刻的欢愉,沉迷其中,却有可能掀起别的纷争,不知要死多少人。”弘农公主冷笑道:“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人这东西最恶,赌什么都不能赌人心,我只要对二殿下流露出偏爱,暗地里不知要滋生出多少魑魅魍魉。”
“庶民为了一吊钱能落草为寇,士绅豪族也是人,又比他们强多少?为了私利,他们什么干不出来?”
弘农公主这一生都在为大晋奔波,扯着大义的旗帜到处拉拢势力,想要揽大厦将倾。
她见过大义之人,但见到的更多的是寡义廉耻之徒,不过是扯着绸缎遮掩身上的丑恶,表现出一番正义以掩盖私欲罢了。
她决不允许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别说现在只是老了,便是死了,她也不会任由自己的私欲作祟。
弘农公主冷淡的道:“下不为例。”
任慧心中一凛,知道公主动了真格,即便是她,也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她心中一叹,恭敬的应下。
离开长公主府的赵鸣鸣依旧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但这次车里不仅有她的声音,还有傅惊惊的。
他也有许多话和父亲说,在一旁叽里咕噜的补充,有时候抢不过姐姐,便着急的拽耳挠腮。
傅庭涵就将挤在一起的俩人拉开,“一个一个来,弟弟先说?”
赵鸣鸣意犹未尽的住口,大方的道:“弟弟先说吧,我嗓子都要哑了。”
傅庭涵顺手给她倒了一杯酸梅汤。
赵鸣鸣喜孜孜的喝着,和父亲坐在一旁听傅惊惊说话。
“阿父,你给我的九连环我已经解开了,我还自己套了一个新的,没有人可以解出来,阿姐也不行……”
赵鸣鸣:“那是因为我还没认真,我刚看了不到一刻钟,你等我回去再看看,一定能解开。”
傅惊惊:“我套起来只要半刻钟……”
姐弟俩到底没能一人说完到另一人,而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一起回到了皇宫。
赵含章早知道他们在宫外用饭,所以没有等他们,她自己用过饭就在后殿的园子里散步。
父子三人叽叽喳喳说着话走进来时,她已经绕着园子走了九圈,身上微微出汗,她在路边站定,正好在一盏灯笼之下。
赵鸣鸣和傅惊惊一进门就看见站在灯下的赵含章,拔腿就一起跑过去,“阿娘——”
赵含章笑问:“今晚吃了什么菜?祖母吃得好吗?你们吃到好吃的东西了吗?”
“吃了好多,都是我们喜欢吃的菜,也有祖母喜欢吃的,她添了一碗饭,吃得很开心……”
傅庭涵缓步上前,和她一起把孩子带回殿中,一家四口凑在一起说了些自己今天干的事,然后话题偏到一些有趣的八卦上来。
赵含章道:“惊惊也要进学了,他这么聪明,又在数学上这么有天赋,我在想要不要给他另外找些同学。”
“我听人说荆州有一个天才儿童,八岁就能将整本《九章算术》解完,郭璞已经跑去,想看能不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其实郭璞最想要的是傅惊惊,但赵含章容许他教傅惊惊天文地理和易学,却不同意他收傅惊惊为弟子。
她希望她的儿子是个有本事的人,却不希望他是个沉迷于神学的神棍。
她自己对这个世界都充满怀疑,但这种怀疑是基于事实和一些经历之后的质疑,她有自信可以应付这种怀疑,不让自己迷失其中。
傅惊惊却还是个孩子。
她不喜欢他过早的接触这些思想,他现在要的是客观的学习已确定的知识,将来的怀疑和探索,是他心智成熟之后的选择。
那时他若还选择郭璞,她自不会阻拦。
但现在,他还是个懵懂的小孩,他的方向需要父母来掌舵,所以赵含章直接就拒绝了。
傅庭涵:“比惊惊大好几岁,汲渊的次子和明预的长女也很聪明,和惊惊差不多的岁数,为什么不选他们做伴读?”
赵含章:“我倒是也想过,但他们已经为孩子们找好了学堂。”
有赵鸣鸣在,很多大臣都不想把自家孩子送到傅惊惊身边做伴读,而想送进来的,要么赵含章看不上他们的心思,要么他们家的孩子不适合。
赵鸣鸣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开口道:“阿娘,把名单给我,我去请他们。”
赵含章就瞥了她一眼道:“你别掺和,你阿弟和你不一样,他的天赋在数学上,我想要他快快乐乐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倒不必勉强朝中那些大臣的孩子,我看就直接组个特殊班吧,找些和他一样特别聪明,又有天赋的孩子一起学习。”
少年科学班,将来出来全是科学家,多好啊。
赵含章道:“从民间挑选孩子,不计身份,有意者都可以试一试,只要有能力,我来出钱教养,将来,这些可都是国之栋梁。”
她道:“思想文化是社会进步的基地,那科学技术就是社会发展进步的途径,我们得抓住这条路。”
傅庭涵忍不住乐,“你现在有钱了。”
赵含章骄傲的抬起下巴道:“我现在很富裕。”
赵鸣鸣看得心动不已,一把扑过去抱住母亲的胳膊大叫道:“阿娘,给我一点,给我一点吧,我好穷的。”
傅惊惊有样学样,也扑过去,直接扑进赵含章怀里,紧紧抓着她的衣袖,“也给我,也给我,一点就好。”
赵含章哈哈大笑起来,抱着俩人道:“行,给你吗。”
第二天一早,俩人起床便收到了赵含章准备的礼物,一匣子金豆,来送礼的内侍笑道:“陛下说,这是给殿下半年的零花,要是不够,回头花完了再说,陛下再给你们拿,只是陛下也说了,这钱怎么花出去的,一笔一笔都要记清楚。”
他压低声音道:“听陛下的意思,回头陛下是要查账的。”
赵鸣鸣张大了嘴巴,她就知道阿娘的钱不好拿。(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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