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 !
不用序齿,郁棠就知道顾曦比她大一岁。
但她还是微微一笑,报了自己出生的年份。
顾曦抿了嘴笑,转头对裴老安人和沈太太道:“是我妹妹呢!”
郁棠想着前世两人的恩怨,想着顾曦对她露出的那些嘴脸,她可不想再自己为难自己,和顾曦称什么姐妹了。
“顾小姐!”她笑眯眯地喊了顾曦一声,态度间的疏离肉眼可见。
顾曦面上不显,眼眸却缩了缩,笑容依旧活泼地道:“妹妹别恼,我平日也不是这样的性子,只是看见妹妹长得这么漂亮,实在是喜欢,不免有些失了分寸。姐姐给你赔个不是。”说完,伸手拉了郁棠的胳膊。
郁棠听了在心里冷笑。
这是在指责她脾气不好吗?
前世的顾曦可没有这么小气?
是因为自己没有像她们前世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的落魄吗?
可见顾曦前世的那些善良、宽厚是多么的虚伪!
不过,上眼药谁不会?!
她朝老安人望去。
老安人暗暗点了点头,心里想着郁家的这位小姐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根子却不坏。她虽然向沈太太等人介绍说郁小姐是她的亲戚,可郁小姐毕竟不是。顾曦对郁棠这样的热情,明显就是冲着她的面子去的,姐姐妹妹的,看似简单,若真的来往起来,却牵扯颇深。郁棠能在这关键时刻来征求她的意见,可见心里还是有杆秤,是个能分得清轻重的。
“她是个胆子小的。”老安人笑着,开口就护着郁棠,“你既然是做姐姐,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说完,扭了头开始问起沈太太的来意,“我记得你说家里的小孙孙要照顾,沈先生来了临安五、六年也没见你过来,这次怎么?是来探望沈先生?还是家里有什么事吗?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先不说沈先生和我们家老二的关系,就是我们家老太爷活着的时候,最最欣赏的就是沈先生了,两个人常常一起喝酒出游。你既然来了临安,也别把我们当外人。”
对郁棠和顾曦序齿的事,一字不提。
言下之意,就是反对顾曦和郁棠结什么姐姐妹妹的。
顾曦咬了咬唇,飞快地睃了郁棠一眼。
相貌出众,举手投足间也是一派落落大方,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出身。那她到底和老安人是什么亲戚关系呢?
老安人为何不让她和这位郁小姐序齿?
难道是她称郁小姐为“妹妹”不妥当?
念头一起,顾曦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随后心也咚咚乱跳起来。
沈太太小了老安人一辈,她又是和沈太太一起来,看着像沈太太的晚辈,也就是成了老安人的孙女辈……难不成这位郁小姐是老安人为裴三老爷准备的……未婚妻!
顾曦忍不住又瞥了郁棠一眼。
郁棠正安静地听着老安人说话,并没有注意到顾曦的打量。而且,就算她注意到了顾曦的打量,也不会放在心上。
前世,她们是妯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那是没有办法的了。今生,她父母俱全,还有哥哥嫂嫂帮衬,顾曦就算是再看她不顺眼,又凭什么动她!
倒是沈太太这边,郁棠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据沈太太的说法,她来临安城,是受了顾昶所托陪顾曦过来的。裴宴的姨母知道了,这才托她带了些东西过来,而且这些东西除了吃食、药材,还有些江南这几年流行的话本。
顾曦可是和李端订过亲的人,她这样来临安城合适吗?
顾昶有什么事不能派了贴身的随从或是幕僚帮着跑一趟,要请沈太太陪着顾曦来临安城,沈太太来裴家拜访,怎么还要带上顾曦?
郁棠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透着几分蹊跷。
可只要顾曦的到只要不涉及到郁家的安危,那就与她没有关系。
郁棠无意多问,继续安静地陪坐在旁边听老安人和沈太太说话。
顾曦却心绪大乱。
她来临安拜见沈善言,根本就是个借口。实际上,她是来见老安人的,且最好能让老安人对她心生好感。
想到这些,她脸有点热。
李家是没什么用处了,照她哥哥的说法,如果能和裴家联姻成功就是最好的选择了。特别是她之前觉得既然和李家退了亲,最好别再和临安城的人扯上什么关系。结果顾昶把江浙一带的世家子弟都给她说了个遍,还真没有比裴宴更合适的人选了。
顾昶也打听到了,裴家之前对裴宴寄于厚望,非三品大员以上人家的闺女不娶,甚至之前他们家和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黎训家的婚约也是真的。可两家的婚事还没有订下来,裴老太爷就去了,裴宴和黎家的婚事也就搁了下来。
原本他们也不敢和黎家去争,毕竟黎家和裴家有婚约在前。可就在上个月,听说黎家唯一待嫁的那位三小姐和翰林院大学士杨守道家的儿子订了亲,可见黎家和裴家的婚约出了变故。
偏偏好婿难求。像裴宴这样的,从前大家都觉得他和黎家有了口头之约,不会打他的主意,现在他是自由身了,消息一旦传出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会盯着,到时候别说他们顾家了,就是他的恩师张英家的那些三姑六舅恐怕也会急着把裴宴这个金龟婿钓到他们家去的。
顾曦思忖着,暗暗叹了口气。
两相比较,他们顾家比钱家还强一点。可坏就坏在他们顾家和裴家没有什么交情,特别是女眷之间,压根就没有能和裴家女眷说得上体己话的人。要是托了他们的继母行事,他们的继母不把裴宴弄成她娘家的侄女婿也会把这件事给搅黄了。至于其他的人,就更不靠谱了。
顾昶思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沈太太身上。
当然,以沈太太的性格,也不是做这件事的最好人选,但可以让沈太太带着顾曦去裴家走一趟,如果能让顾曦在老安人心里留下个好印象,相比其他道听途说的姑娘,顾曦的赢面就大了。
顾曦想的比顾昶简单。
如果裴宴没有她哥哥说的那样好,就算是她哥哥力主,她也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与其嫁个没用的东西,嫁过去应付完后宅还要应付前厅,她宁愿永远呆在家里,做个趾高气扬的姑奶奶,在家里逍遥自在地过日子。
只不过她是个好强的。虽然不知道她和裴宴有没有缘份,但她既然出现在了老安人面前,出现在了裴家人面前,她就会做最好的自己,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让别人说起她来就会竖了大拇指交口赞好。
因此在裴老安人和裴家二太太面前留个好印象就尤其重要了。
顾曦姿态端庄优雅地喝着茶,暗中琢磨着怎样才能打听出郁棠的出身来历。
郁棠听着沈太太的话,越听越觉得奇怪。
沈太太想和顾曦在裴家借住几天,理由是沈善言在临安没有自己租房子,而是住在县学,县学里又有太多的士子,沈善言又没有设个内宅外院的,男女有别,她和顾曦住在那里不方便。
郁棠没能忍住,颇为惊讶地看了沈太太一眼。
这么长时间没见自己的丈夫,不是应该欢欢喜喜,没有机会都要找个机会和丈夫呆在一起吗?怎么到了沈太太这里,反而是敬而远之了呢?
郁棠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沈先生和沈太太不和了。
难道这就是沈先生来了临安却没带家眷的原因之一?
答案她不得而知,可老安人不喜欢沈太太她却是看得明白清楚。
“你是师母,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老安人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有些严厉,“我看你就是有时候太过讲规矩了。到了这把年纪,还是能放松就放松些的好。”
沈太太显然也不喜欢听老安人这样说,她道:“若是老安人这里不方便,我就先去客栈住两天,只是顾小姐跟着我我不放心,还请老安人收留她几天。”
这倒是。
客栈再好也怕遇到那混不吝的人。
老安人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退了一步,道:“我是怕你们来往县学不方便。你既然觉得这样没什么,我这里倒也好说。我看你们这就住进来好了。我这里别的没什么,就是客房多。你想住哪间住哪间。”
沈太太和顾曦就这样住了进来。
出门的时候郁棠问送她出来的计大娘:“和鸣堂有很多间房吗?”
她瞧着和鸣堂也就是个五间三进的院落。
计大娘这些日子和她越发地熟悉了,说话也就更随意了。
“旁边那个五进的院子也是和鸣堂的地方。”她低声对郁棠道,“和鸣堂是从前裴家孀居的老安人、老夫人们住的地方,自然房间多。不过这些年来裴家福寿双全的多,像老太爷这样这么早就去了的少,又没个妾室姨娘的,房间也就空下来了。”
郁棠打了个寒颤。
莫名觉得和鸣堂有些阴森。
计大娘看到了直笑,道:“你上次也来祭拜老太爷了。裴家可是大户人家,很讲究的。家里的人要是不行了,是有专门院子的。和鸣堂哪里就阴森了?”
郁棠不好意思地笑。
计大娘道:“何况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有什么好怕的!”
她这不是因为自己的遭遇匪夷所思,这才对有些事深信不疑的吗?
郁棠在心里嘀咕着,上了回家的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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