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
二百新科进士,全部领到白板官服,衣服没有任何品级,而且穿完了还要归还。
一年只开两三次的紫禁城正门,也专为进士们开启。仪仗、礼乐都是最高等级,只在皇帝登基、大婚、寿诞、凯旋、元旦时使用。
李开继作为状元,领衔走在最前面。
午门炮响,乐声再起。
文武百官都从两道侧门入内,而新科进士们,却可以直接走午门进去。平时,午门只有皇帝才能走,皇后必须大婚才能走午门。
巍峨的宫阙,庄严旳乐曲,雄壮的仪仗,超规格的待遇,让这二百进士热血沸腾,天之骄子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崔文秀瞬间就眼含热泪,他再也不回朝鲜了,要留在中国报答皇帝的恩遇。为了彰显自己的忠诚,让快速的脱颖而出,他已经决定要干啥事儿:回头就上疏朝廷,收回鸭绿江以南疆域,那本就是中国的土地,元末明初被朝鲜霸占的。
最好,大同中国能将朝鲜给吞并,那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中国人,不会因为出身而受到同僚歧视。
孙承恩也激动得很,浑身都在颤抖。皇帝迟迟不开科举?皇帝分了他家的田产?皇帝强行分家把他迁徙到山东?那是陛下的施政方略,孙承恩不会再去抱怨,今日恩荣在身,以往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过桥之后,二百进士在广场里等候。
“皇帝升殿!”
“百官入朝!”
乐声再度响起,官员分为两列,排队走进承天殿中。
里头不知说了些啥,不多时,陈茂生从大殿走出。他手里拿着传胪贴,站在丹陛之后,放眼扫视这些士子。
鸿胪寺卿张岱,疾步走到陈茂生面前,躬身碰过那张传胪贴。
然后,张岱走下台阶:“奉天应民皇帝,制曰:民始九年,三月十五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探花沈蔚!”
沈蔚从队列中走出,传统规矩是跪在前方,如今只需要站在那里即可。
张岱又喊:“榜眼张守约!”
张守约也立即上前。
张岱再喊:“状元李开继!”
李开继向前走得更多,一直站到丹陛的鳌头前,取状元公“独占鳌头”之意。
张岱继续喊道:“二甲第一名王遵训”
传胪唱名好一阵才完,乐曲再次变化,这次奏的是中和韶乐,专门为新科进士们演奏。
“乐毕!”
“起仪仗!”
女官和皇城侍卫,举着伞盖仪仗,引导进士前往大殿。本来是直接去东华门的,但皇帝临时要训话,于是就把他们带进殿中再说。
“扣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开继一个激动,竟然忘了礼记,直接给皇帝跪下,身后的进士也跟着跪下。
赵瀚说道:“起来说话。”
众进士谢恩平身。
赵瀚笑道:“前朝的进士,至少外放七品知县,留做八品官的也是行人。而今你们考取进士,却只让你们做八九品,有人说朕待新科进士太薄。你们心中是否有怨怼?”
“臣不敢!”众进士齐呼。
赵瀚说道:“猛将必发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部。何也?没当过基层官兵的,就不知小兵小卒所思为何事。没当过基层官吏的,就不知升斗百姓所求为何物。前明之时,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外放县令,真懂得做官治民耶?”
赵瀚朝下面一扫,猛拍銮座,加重语气说:“他们晓得个屁!”
官员和进士们,都惊讶看向赵瀚,皇帝居然在正式场合爆粗口了。
赵瀚继续说道:“前明那些知县,别说治理乡村,他们连县衙都治不好。走马上任,还得聘一师爷,什么都要师爷来出主意。官员中饱私囊,师爷搜刮地方,小吏欺上瞒下,大明的江山就是这样败坏的!”
“在我手下做官,一律不准聘师爷。既然师爷可以治政,还要当官的做什么?直接让师爷做官不好吗?”
“从今往后,新科进士外放地方,前三个月一律不得主政。而是去各自的衙门,先观政三个月。要搞清楚怎么做事,免得上任之后啥都不懂;要理清衙门的人事,免得被地方小吏欺瞒架空!”
“你们放心,今后的官员,都是从八九品做起。谁也不比谁捷足先登,都得一步步升迁!”
“李开继,张守约,沈蔚,你们三个上前!”
一甲三位进士,连忙疾步出列。
赵瀚说道:“本欲让你们观政三年,但阁老们说太久了。那就留在内阁,先观政三月,再做九个月中书舍人,然后外放地方为从七品。你们可以直接做七品官,这是对一甲进士的优待。”
“谢陛下!”三人齐声作揖。
赵瀚说道:“广南、琉球、台湾、琼州,还有人口空虚的北方各省。到时候你们自己选吧,看看你们喜欢热还是冷。今后的一甲进士,都给朕去最穷最苦的地方。当然,地方越是穷苦,升得也就越快。可有不愿意的?”
“臣愿去琉球!”李开继当场作出选择,他觉得琉球应该最恶劣。
张守约说:“臣是广东人,不怕热,臣愿往广南为官!”
沈蔚则说:“臣可去辽宁。”
一甲进士作出表态,剩下的进士纷纷发声,全都请求去穷苦地方做官。
年轻人嘛,志气未灭,都想着快速升迁,今后入阁拜相或牧守一方。他们是新朝的第一届进士,又去了最穷的地方,就算政绩中规中矩,考评调任的时候也会快速升迁。
苦几年,做大官,干大事!
“好,朕心甚慰,”赵瀚笑着说,“既然恢复科举,那馆选也恢复。但是,新朝的庶吉士,不能进翰林院做储相,而是被选为中书舍人,到内阁辅助阁老们办公。中书舍人的任期,大概一到三年。外放之时,与一甲进士待遇相同,去了地方就能做从七品。”
此言一出,众进士皆喜。
二三甲进士们,还有一次机会,只要考上庶吉士,就能去内阁做事情。不但每天接触的都是国家大事,还能跟内阁大佬混个脸熟,今后仕途升迁肯定有隐性优待。
“散朝!”
赵瀚离席而去,大臣们作揖恭送。
二百进士慢慢退出大殿,被华盖仪仗引导着,集体前往东华门。
那里有好多马,全是京郊马场牵来的。
在大明,只有新科状元,才能骑马游街回家。到了赵瀚这里,竟然全部进士都骑马,仪式感上对进士们更加优待。
“状元郎,请吧。”金陵府尹笑着说。
李开继拱手道:“有劳费府尹了。”
金陵府尹有些惊讶:“状元郎认得我?”
李开继笑着说:“晚辈家住庐陵县郊,在庐陵县时就认得府尹。”
“哈哈哈哈,那咱确实是老相识!”
金陵府尹却是费瑜,费元鉴的书童出身,最开始是给赵瀚做秘书。在铅山时,赵瀚的射雕英雄传稿费,还是费瑜帮忙联系商人卖出去的。
费瑜亲自给李开继牵马,前方是华盖仪仗,敲锣打鼓走出东华门。
剩下的新科进士,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只是普通的皇城侍卫给他们牵马。
“新科状元李开继,出东华门啰!”
出门时,又有小吏在唱名,无数京城百姓,守在那里围观,甚至还有大姑娘小媳妇儿。
李开继身穿状元袍,头戴乌纱帽,鬓角处还簪着鲜花。仪仗引路,锣鼓开道,府尹牵马,万众目光都投到他身上。
李开继仿佛置身云间,整个人都飘到天上。
从东华门骑马而出的进士,数量越来越多,集体顺着街道巡游全城。沿途所过,欢声雷动,就连掌柜伙计,都跑到街边来看热闹。
此时正值春天,有人采了野花,编成花束或者花环,嬉笑着朝进士们扔去。
有的进士正好接住,便摘下帽子,将花环戴在胸前,引来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冒辟疆站在酒楼包间里,透过窗户看外面的热闹,喃喃自语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唉,时也,命也!”
“我们想的太多了。”吴伟业说。
两人都出身大族,都才名远播,拉不下面子去做小吏,否则他们早就升为品官了。来南京之后,虽然才名更胜,却一直在等着科举做官。
谁曾想,皇帝倒是恢复了科举,却给传统士子设了年龄上限。
他们两个的年龄,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看着新科进士簪花游街,说不羡慕嫉妒恨,那纯粹是骗人的,此刻多希望骑马的是自己。
崔文秀骑着高头大马,入眼之处,人头攒动,似乎都在为他欢呼。多么繁华的京城,多么无上的荣光,更加坚定他上疏的决心,一定要请皇帝把朝鲜吞并了,他才能做一个百分之百的中国人。
簪花游街的进士队伍,甚至连秦淮河都去了。
沿着河畔街道前进,街边的阁楼纷纷开窗。女娘们挥舞着手帕,毫不顾忌的欢笑呐喊,有人干脆把香帕扔下来,有人兴奋之下朝进士扔果子。
“快来人,新科进士被果子砸晕了!”
“不准扔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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