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
而今局势,洪承畴是六省总督,兵部侍郎王家桢是六省总理。
杨嗣昌感觉王家桢是个智障,于是推荐熊文灿代替,崇祯很快同意这个任命。
因此,熊文灿升官调任,还得多多感谢杨嗣昌。
至于卢象升,深得皇帝器重,调任宣府、大同、山西总督,专门负责防御满清从草原入侵。
卢象升此时在安心种田,招募大量流民屯垦,一年时间就存粮二十多万石,完全不需要朝廷花银子养兵!
崇祯皇帝非常高兴,特别颁发嘉奖令,要求九边认真学习卢象升的先进经验。
再来说说朝堂变故。
首辅温体仁,终于倒台了。
起因是恢复举荐制之后,大量东林党人复官,大量复社成员被举荐。加上以前的旧怨,温体仁认为是钱谦益、瞿式耜师徒俩在幕后指挥。
于是,温体仁指使张汉儒,告发二人违法犯罪。
钱谦益、瞿式耜遭罢官多年,他们一直缩在老家,搞“正本清源”的文学改革运动。猛然间祸从天降,钱谦益立即请两个人帮忙脱罪。
一个是太监曹化淳,崇祯做王爷时的老班底。
一个是冯铨,此人阉党身份,已经被罢官回乡。
冯铨虽然是被罢官的阉党,但他爹生了十个女儿,招了一堆比较厉害的女婿。冯铨本来不想管闲事,听说曹化淳愿意帮忙,他也发动人脉顺水推舟。
曹化淳为何要帮钱谦益?
因为大太监王安死后,钱谦益给王安写过碑文。
而王安又是泰昌帝的伴读,曾经参与拥立天启皇帝。就连九千岁魏忠贤,也是靠巴结王安的马仔上位。魏忠贤与客氏做大,诬陷王安谋反,将其发配南海活活饿死。
崇祯登基之后,给王安的祠堂赐字“昭忠”。
至于曹化淳,也是王安的门生!
钱谦益把自己给王安写的碑文,派人送到曹化淳面前。曹化淳念及王安往日的恩情,他自己也愈发看不惯温体仁,于是就趁机帮着钱谦益辩护。
温体仁闻之大喜,想把钱谦益、曹化淳一起干掉,于是就去崇祯那里打小报告。
崇祯最恨结党,钱谦益和曹化淳就是结党!
同时,温体仁又让人贴大字报,说钱谦益给曹化淳送了四万两银子。
这个动作就显得多余了,估计是真没送钱,曹化淳咬着送钱的事不放,请求崇祯派锦衣卫和东厂查清楚。
查来查去,查出温体仁与张汉儒勾结,又查出中间还有陈履谦唆使,还查出大字报是温体仁派人去贴的。
温体仁见势不妙,躲在家里装病,结果等来崇祯朱批的三个字:放他去。
就此,温体仁罢官归乡。
而太监曹化淳,同样暴露出诸多问题,从此开始被崇祯猜忌。
内阁首辅,秉笔太监,可谓两败俱伤。
东林党就赢了吗?
崇祯一直盯着东林党呢,怎么可能让东林党渔翁得利。
齐党出身的张志发,稀里糊涂就变成首辅。排在他前面的阁臣,要么被温体仁搞掉,要么被崇祯给撸掉。
这位老兄也曾热血激昂过,但到现在已经变成官迷。他做首辅之后,啥都学习温体仁,可以看做一个“不那么清廉、不那么懂事的山寨版温体仁”。
……
乾清宫。
随侍太监微笑而来,对刘同升说:“状元郎请,皇爷已候多时。”
从吉水逃到南昌的刘同升,刻苦读书,已中进士,而且还钦点为状元。
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他会卷入杨嗣昌与东林党的政斗。由于上疏批评杨嗣昌夺情为官,被崇祯贬为福建按察司知事,一怒之下就称病归乡。
但经历了赵瀚起兵、举家逃亡这些事,刘同升变得更加成熟。
他没有直接上疏痛骂杨嗣昌,而是弹劾熊文灿勾结反贼,反正杨嗣昌和熊文灿也是一伙的。
崇祯正在批阅奏章,这位皇帝非常勤政。
刘同升上前拜见,崇祯说道:“坐吧。”
随侍太监搬来凳子,刘同升坐下之后,崇祯还在批阅奏章。
良久,崇祯放下朱笔,说道:“你的历次奏疏,朕都已经仔细看了,庐陵赵贼真的如此难制?”
“陛下!”
刘同升屁股离开凳子,趴跪在地,哭泣道:“熊文灿此人,看似招抚,实则资敌。臣的南昌好友来信,整个南昌府,乡村皆为赵贼窃据,只剩下南昌城还是朝廷之地。便是南昌城,百姓亦被赵贼蛊惑,江西镇守太监王用忠,便是被刁民活活打死。”
崇祯皇帝问道:“王用忠死因究竟如何?”
刘同升回答说:“王用忠赴任之后,欲在城外圈地置宅,又派遣爪牙盘剥小民。城外百姓,皆被赵贼蛊惑,已然组建农兵与农会,将王用忠赶回南昌城内。王用忠又在城中盘剥商户,就连寻常摊贩,亦被课收重税。因那赵贼势力颇大,城中商户已然不惧朝廷威严,义愤之下便将王用忠群殴致死。”
“这贼厮,该死!”
崇祯气得面色铁青:“朕派他去镇守江西,他却激起民变,岂非更让百姓心向赵贼?”
“陛下明鉴,”刘同升跪直了拱手,“江西诸多官吏,确实盘剥无度,以致赵贼气焰日盛。就说被下狱的丁魁楚,此人与李懋芳勾结,在南昌城外私设钞关。名为筹集军费,实则中饱私囊,来往商民皆恶其政,许多商贾因此举族投靠赵贼。”
“嗙!”
崇祯已然怒极,拍桌子道:“丁魁楚该杀!”
刘同升又说:“自赵贼作乱以来,江西大员之中,惟四位官员可称忠勤。”
“哪四位?”崇祯问道。
刘同升说:“已故巡抚解学龙,募兵剿贼,兵败殉国,可算一个。已故总督朱燮元,爱民如子,奋力杀贼,积劳成疾而死,可算一个……”
崇祯立即打断道:“朱燮元轻敌冒进,致使江西精锐尽丧,从此朝廷无力剿灭赵贼。他也算一个?”
刘同升说道:“此事另有隐情,江西精锐,早在李懋芳手中就尽丧了。朱燮元至江西之后,扶民练兵,百姓皆颂其德。丰城战败,实乃江西总兵朱国勋,坐视友军被困而无动于衷,导致朱督师被反贼三面合围、半渡而击。朱国勋手握水师,至今一仗未打,甚至不敢派兵船去反贼的地盘。”
“此言属实?”崇祯皱眉道。
刘同升说:“陛下若是不信,可派锦衣卫去南昌密查,此事南昌府谁人不知?”
崇祯闭眼沉默,决定给朱燮元平反,再追封一个大学士头衔。
良久,崇祯睁开眼睛说:“还有哪两个?”
刘同升继续说道:“原江州兵备佥事王思任,整顿军备,编练水师。虽有一败,主因却是李懋芳,手握大军畏敌不前。如此拖延战机,导致赣江水涨,反贼使用小船火攻。即便如此,王思任亦带着水师主力撤回。如今的江西水师,便是王遂东所编练,是江西仅剩的官兵精锐。”
崇祯相信刘同升说的是真话,因为解学龙、朱燮元、王思任,三人并非同一派系官员。
既然是能办事的好官,那就应该重用。解学龙、朱燮元已死,王思任还活着,崇祯决定把王思任召回京师听用。
“剩下一个呢?”崇祯问道。
刘同升说道:“左布政使吴讷如吴时亮,老成持重,尽量斡旋。但其年逾八旬,老迈体弱,只算得半个。右布政使张秉文,爱民勤政,士民敬之。惜无权掌兵,且贪财好色,也只算半个。”
崇祯叹息道:“卿此番言论,朕方知江西吏治也。饶州、都昌贼乱,可是那赵贼所指使?”
刘同升据实回答说:“臣在南昌的故友,组了一个还乡会,皆为逃难之士子。臣与诸友两月通信一次,饶州、都昌有人造反,并非赵贼所指使,而是江西今年先有旱灾,复有水灾。官府催逼,藩王盘剥,民不聊生,百姓因此作乱。”
崇祯无言以对,是他让江西官员催税的,因为他不相信江西有灾情。
刘同升突然磕头,用额头抵在地板上:“赵贼借官府之名,出兵占领饶州、都昌。据闻,饶州城外,上千宗室高呼赵贼万岁。”
“宗室高呼贼寇万岁?”崇祯猛然站起,惊立当场。
刘同升说道:“饶州之宗室,颇多穷困者,便连将军、都尉亦如此。地方供养宗室之钱粮,多被亲王、郡王克扣,而宗室子弟不得从事百业,一些宗室甚至靠乞讨为生。”
崇祯完全都听傻了,朱家子孙当乞丐?还真是重操祖业啊!
崇祯疑惑道:“血脉较远的宗室,不是允其自谋生路吗?”
宗室问题早就显露,因此在明代中后期,血脉较远的就不能领禄米,可以像普通百姓那样自谋生路。
刘同升回答说:“亲王与郡王勾结,胡乱填报宗册,而且地方并不严格执行朝廷法令。”
崇祯大怒,决心清查各地宗册,让底层朱家子孙自谋生路。
这他娘的太扯淡了,朱家子孙高呼反贼万岁?崇祯仿佛被扇了一顿耳光。
刘同升磕头说:“陛下,江西再不整顿,必然尽入赵贼之手!”
崇祯默然,心中叹息。
今年全国大灾,流寇死灰复燃,而江南赋税之地也遭灾,哪里还有钱在江西剿贼?
流寇为祸数省,鞑子屡犯京师,这两股贼寇必须先打。至于江西,既然赵贼没有跨省作乱,那也只能暂时先放下了。
思虑一阵,崇祯安抚道:“卿乃大才,可为侍读。江西之事,暂时莫要议论。”
刘同升只能听令,含泪叩拜道:“谢陛下!”
刘同升虽然仅升一级,但跨出关键一步。他这个侍读,可以经常见到皇帝,也可以奉诏进紫禁城议事。
为了安抚赵瀚,崇祯很快颁布圣旨,以剿贼有功为名,擢升赵瀚为都督同知(从一品),甚至还给费如兰封一个诰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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