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 !
如何赏赐功臣,让功臣们满意,安心,对于一位帝王,尤其是开国帝王来说,无疑是一种考验。
功勋卓著的将军们手握兵权,不满意了就要鼓噪而起,变着法的作死。
朝中重臣们同样掌有大权,不满意了就要祸乱朝纲,与皇权分庭抗礼。
所以自古以来,开国皇帝斩杀功臣的事情屡见不鲜,不用说秦皇汉武怎样怎样,就拿当世来说,李渊杀刘文静,萧铣杀诸王,窦建德杀童广寿等人,都是很好的例证。
功臣们日渐跋扈,皇帝们度量不足,反复猜忌,于是惨剧轮番上演。
李破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只是他比众人强的地方在于,他是标准的马上皇帝,军中将领们大多都曾在他麾下作战,积功而至显位。
他们对皇帝除了忠诚之外,还有畏惧之心……尤其是李破在军中有着无人能及的威望,将军们居功自傲的同时,都会掂量一下皇帝的“功绩”,也就不会有咱们在外面厮杀,你却坐享其成的想法。
所以总体来说风险可控,只是还需给功臣们留出晋身的余地,不然到了赏无可赏之时,就算李破不愿对功臣们下手,也由不得他了。
太极殿中,李破思绪万千,却又条理清晰,显然他已经习惯了帝王的日常生活,千头万绪的军政大事在他心间流转,没了当初厌烦的感觉,轻重缓急分的很清楚。
这一年的前半年他的心思放在内政上面,后半年则是在军事上,忽忽一载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李破暗自抚了抚腹部,感觉有点饿了,瞅了瞅天色,终于按捺不住雀跃的心,准备出宫去浪一圈。
于是召集卫士,顺便瞪了一眼魏征,用眼神阻止了他伴驾的想法。
魏征默默的缩了缩脑袋,看着皇帝的背影不由腹诽,谏义大夫这职位真不好当,不说话的时候要受责怪,说的多了又招人嫌弃,当初他肯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才接下了这种职缺……
李破被人簇拥着出了宫门,本来他还打算去瞧瞧长安书院的状况,可出宫的时间有点晚了,也便作罢。
几个月来头一次出宫,自然以散心为主。
当了一年多的皇帝,人身自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臣下们也都被杨广那厮弄的怕了,抽空就会暗戳戳的劝皇帝没必要不要有出游的想法,以免蹈了前隋覆辙,倒是在京中闲晃,还没人前来说嘴。
“去扶风长公主府。”李破随口吩咐了一声,立即有人离队去长公主府知会那边迎驾。
不过走到半路得到回禀,长公主去成国夫人府串门了,已经去了两天,李破闻报心说你也真是心大。
哥哥在宫里忙的焦头烂额,你只时不时的跑去后宫折腾,不来慰问一下兄长也就罢了,丈夫在外面领兵征战,你不在府中以泪洗面,竟然还有闲心四处乱窜,真是该打。
想着是不是应该派人去把晋阳的老学究接到长安来,最好是再带上家中的藤条,来好好管教一下他的弟子。
转念间又想起了当年李春把老师的藤条藏起来的趣事,李破不由微微一笑。
想想才离开晋阳不到两载,但不知怎么搞的,感觉上就好像离开了那里很多年了一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回故地看一看,瞧一瞧。
那毕竟是他起家的地方,在那里待了许多年,并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也不知如今云内的人们过的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人在说李云内如何如何,他住过的八面楼是不是还高朋满座……
马邑是不是还有那么多大小娘子在巡街,当年的流民营地应该没了吧?
当年他南下马邑的时候也才十几岁,现在已年过而立,他倒是没有辜负了流逝的岁月,只是岁月无情,却不管你有多大的能为,又有多神奇的来历,每过一年就老上一岁,谁也不能例外。
感慨间侧头看了看,正对上那双酒红色的眸子,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岁月好像并没有在阿史那容真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她依旧健壮而充满活力,管的千牛备身们服服帖帖,阿史那贵妃,左千牛备身将军的勇名正在内卫中间传颂……这可是他在草原上捡回来的宝贝。
李破不由又回头瞅了瞅紧紧跟随在他马后,唯恐他瞧不见的程大胡子,这厮见皇帝回望,立即咧开大嘴也笑了笑,顿时让李破有了抽他一顿的冲动。
一如他所料,这厮跟罗士信等人开始称兄道弟,时不时的还能喝上几杯,不说其他什么,这厮生存技能肯定是点满了,不管去到何处,都能结交一群狐朋狗友,给点阳光他就能灿烂给你看。
这厮不但在满是贵族子弟的千牛备身府厮混的如鱼得水,连阿史那容真都被他糊弄住了,点了他来做千牛备身府司马参军。
从城门守卒,到千牛备身府司马,旁人估计一辈子都走不完的仕途,他在一年多点的时间里轻轻松松便跨越了过去。
李破招了招手,大胡子受宠若惊,立即策马凑了上来,他不敢去占阿史那容真的地方,便不客气的将长孙顺德挤开。
李破也没跟他客气,见他近前,一把揪住他的大胡子,拽的他险些掉下了马,还不敢叫疼,周围人等立即骚动了一下,接着便传出些笑声。
只是这听似幸灾乐祸的笑声中藏着多少羡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被皇帝揪胡子可千载难逢,如果可以的话,谁又不想试一试呢?大家也不是没有胡子嘛……
李破笑道:“这么多年,你四处闯荡,最后还是落在我手里,是不是后悔当年离开的早了?”
程知节龇牙咧嘴,多数是装出来的,心里不定怎么欢喜呢。
“至尊息怒,俺早就知道错了……俺那会就是想家了,若非如此,怎会落得如此地步?想见至尊一面都不容易,早年那些兄弟各个功成名就,也只俺到处游走,却如孤魂野鬼,不受重用。”
李破冷笑一声,狠狠的揪了一下才放开手,“你再要提兄弟两个字,我就砍了你的脑袋,那些跟着你回去的人如今安在?你要能给我找出一个活的来,我现在就升你的官。”
程知节讪讪的揉了揉下巴,心说这么多年过去,您这脾气倒是没变,说起话来尽往旁人痛处上捅,若非如此,俺也不会离开不是。
嗯,吃亏就吃亏在俺骨头比旁人硬朗……
“这至尊可冤枉死俺了,那会山东太乱了,大家都想回家看看老小还在不在,到了地方大家就都散了,俺可没领着他们去送死。”
一边解释着,一边转动眼珠,厚着脸皮道:“至尊也不用升俺的官,俺打了这些年的仗,比当年可长进多了,如今各处都在用兵,若能去阵前效力,俺定不会给至尊丢脸。”
李破脸上笑容大作,吓的程大胡子有点腿软。
只听李破悠悠道:“倒也不是不行,就怕你到时畏险不前,误了我的大事,我这里可就再没情面可言了。”
程知节有点肝颤,可他也知道机会难得,在京中确实安稳,一步步升迁上去对他来说也非难事,只是他本人并非安稳之人。
咬了咬牙,狠狠敲击了几下胸膛,催发肝胆,像发誓一样道:“至尊尽管吩咐,俺若办不成事,至尊便砍了俺的脑袋,俺也绝无怨言。”
李破点了点头,也不去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你这些年跟匪类交往尤多,我便用你之长……西北诸族混杂,日渐纷乱,你去为我巡视各部,该杀的杀,该结好的结好,若能稍稍稳住局面,升官算什么?位列公侯也是轻易。”
程知节脸上渐渐僵住,心里已经叫起了娘。
李破斜眼冷森森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不愿意?”
程知节那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西北他鬼地方他虽然没去过,可听也听说过,比之山东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听说那里人烟稀少,漫天风沙,人去到那里,和发配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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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时萧氏的败家子可就被发往西北效力去了,他与同僚说笑的时候,还幸灾乐祸过呢,不想这么快就轮到他老程了。
可他却断不敢拒绝,使劲想了想,才又锤了捶胸膛道:“至尊有命,俺定效死力,就是俺没去过西北,怕误了事……”
李破摆了摆手,“又不是你一个人过去,这是大事,你当我说笑呢?你若实在不愿,就去看城门吧,整日里蝇营狗苟的,反正也没大用。”
在程知节唯唯诺诺间,李破把他赶了回去。
其实西北的局面在左良川大捷之后已经稳定了下来,李破确实要再派一些人过去,安抚,震慑西北各部胡人。
程知节只不过是正好赶上了,李破翻开小账本便算起了旧账,以免他在千牛备身府厮混的太过得意,带坏了风气。
之外就是敦煌地区的西突厥部众……他要派人前去瞧瞧,程大胡子皮糙肉厚,偏又油滑万分,正适合去跟突厥人打交道,让突厥人见识一下中原悍匪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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